十月八日,在怪手使勁地撕扯聲中,水泥塊從鋼筋中脫落而下。灰茫茫塵霧自空中揚起、落下,再揚起。
殘牆中裸露兒子念幼稚園在三樓樓梯間彩繪的大壁畫,當時對恐龍深深著迷的他,想著長大後要做個考古學家,好去挖掘恐龍化石。一有空,蠟筆拿著,就在牆上塗塗抹抹,翼龍、雷龍、暴龍……,許多不知名的龍兄龍弟,就在家裡定居了下來。兒子的爸爸,是他的崇拜者,只要是兒子的畫作總叫兒子的娘要幫他保管好。
九二一地震,家,被貼了紅條子。不到半日的時光,居住十年的房子,在怪手轟隆隆聲中,瓦解,兒子的大壁畫也粉碎。這世紀末的浩劫,造成埔里五千六百五十一戶住家被判全倒,前兩個月每天綿延行走在埔里大街小弄的砂石車高達二百七十輛,所傾倒的建築廢棄土高達一百二十多萬噸,埔里的街道迅速地改容。常光顧的店家,不知去向,僅在牆上留下一家平安的謝語;漫步埔里昔日的閒情逸致已不復見,一面面的殘牆上,獨留來不及收箱的老照片,來不及拔下祝賀新居落成的鏡面……甚至等待清運的結婚照,一切,來得太快。這場災難,改寫了許多人的命運,殘牆,默默地見證著。
震後,家,也從北梅迅速地遷到溪南,隨著餘震的趨緩,生活的軌道也慢慢尋了回來。而那一面面的殘牆,仍注視著一切的變貌,看著這塊土地的重建……(文╱顏新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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